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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西南

井底人

2018-7-2  10:13:42

夜晚很宁静,天空中丝丝缕缕凋落的星光伴着月的皎洁。旁边一枝寒梅下的枯井在月的微光下显得很沉默,井下石缝中一只眯着眼冬眠的青蛙也蜷缩着。清风拨弄着梅花的枝头,零散的枝叶在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。

夜,很冷,他孤零零走着,无家可归的日子并不好过,至少现在是这样的。他走了很久,既不知从何而来,亦不知该去往何处。他有些累,坐在了枯井上,这口井并不是很深,相较于普通的井它可不是浅了一点两点,顶多也就两个他的身高。他想着可能是时间太久远了,这旁边的山坡上的泥沙滚落到井中日子久了,堆积的泥沙多了,井也就浅了。这个小坡上还有些石块,有大有小,有的甚至有井口那么大但却有些薄。山坡上有座坟,但是可能日子太久远了,从这里荒无人烟就可以看出来了。坟台已经垮了,坟石也东一块西一块的,他有些害怕,也有些淡然,人终有一死,但他知道他如果死了,肯定没有坟台。

旁边竹林传来被风吹的咿呀咿呀和竹叶摩擦的沙沙声。月色下的竹影就像垂死之人的手指一样摇晃着,和寒风拉扯着。他喜欢现在这种安静即使这种安静来得有些刺骨的冷。“真冷,但却感觉很舒服”他这样自言自语了一句。反正周围也没有人,说些鬼话也无所谓,如果鬼真能听听也行,他应该也是能勉强接受的。他的身体近来有恙,今晚又实在冷了些,该在哪睡觉倒是个问题。他曾在桥下睡过,也在山洞里睡过,甚至是山沟里。实在没办法的话,就随便找个草窝就睡了。

可是今晚不一样,这么冷的天,这样睡可不行,毕竟他现在这身体,害怕睡着了就醒不来了。四周都是干土,唯独这片有一块竹林和枯井和这株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晃的残梅。他缓缓的走到竹林,想找个栖身的地方,就像他以前找山沟一样,他就想在这找块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坑,然后用竹叶铺满身上,就这样睡上一晚。可惜他失望了,竹林里只有些小坑,连他半个身体都装不下,枯井上的梅花晃得更厉害了,这可如何是好。他可不想倒在这冷风中,他把自己的破碎的棉袄紧了紧,将衣服的领口往脖子上拉了一拉,然后双手交叉放在了自己的腋下,以此维持自己的体温。

他有些累,咳嗽了一阵。吐出浓浓的黄痰。他坐在竹林里,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度过这寒冷的夜,一团乌云好像在往这边靠拢,星光淡了些,其实他很希望这皎洁的光能亮些,至少在他找到合适的睡觉地方之后才暗淡下去也行,毕竟他虽时常独处于黑暗,但他却还是有些害怕黑暗的,未知即是恐惧,当无助的时候对自己所见要求便更高了。但他在这四周环境下,却是一个人。可能还有一只唯一的活物便是枯井下石缝中的青蛙。他心里想如果能熬过今晚那真是老天保佑,他想活过今晚,但他的身体是决不允许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上一晚的,他有些恐惧,就像在等待死亡然而又畏惧死亡。

那株梅花在寒风中苦撑着,但还是被风吹散了,凋落在枯井旁,有些顺着进口凋落到了井下,他在旁边看着,忽然他感觉自己找到了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。或许这块井能让我度过这个寒夜,他急匆匆的走到枯井旁,走的过程还不忘紧了紧衣服,缩了缩脖子。这口井倒是蛮适合的,他觉得里面肯定暖和,但他第二天该如何起来呢。这可难住他了,他下去第二天上不来,这里荒无人烟,迎接他的可能也是死在这枯井里。无人知晓,无人埋葬。星光更暗淡了,他想快些找到栖身的办法,至少要在星光完全暗淡之前,可是那篇乌云不给他时间,急匆匆往这边赶,仿佛一晃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,让他避无可避。“我可不想死,我想再晒一晒暖暖的太阳,我想去闻一闻诱人的花香,我想去吹一吹美好晚风,我想去看一看清澈的湖水,我还想……..”他想着许多美好的事情,这给了他强大的动力,是的。我要活下去,谁要死在这样寒冷的夜晚。即便此时他已经开始浑身打颤,透明的鼻涕流到了嘴角,他舔了一舔,仿佛像是下了绝心般,“是的,我要打败这黑夜。我不会死在这里。我就是想要呼吸明天的空气,我就是想单纯的活下去。”

他看了看四周,他诡异的笑了笑,夹杂着喜悦。他找到了一线生机,山坡上垮掉的坟台,便是他的希望。那些滚落的坟石刚好可以用上,用来救活自己。他将一些断裂滚落额坟石一块一块的从山坡上搬到枯井旁,然后一块块的丢到井下去,他的身体仿佛也轻盈了,即便在搬动的过程中他也止不住的咳嗽。但他正在为活着而奋斗,他知道他不会死了,至少今晚不会。听到坟石一块块被丢到井下传来石头和泥土的击打声,这美好的声音打碎了这宁静的夜,打碎了这夜色下的最后一缕星光。乌云笼罩了这里,他听到滴答滴答的雨声,天空下起了小雨。这时候他绝望了,这口井没有井盖,如果今晚睡在这里,他不敢保证不会一整晚被雨淋着,他也不敢保证这样能让他撑过这一晚。旁边有一处竹林,可是并不能遮挡寒风,在那里睡,他敢肯定他只会是死路一条。安静的夜,只剩下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。雨滴打在他的脸颊上就仿佛这坟石打在井底的泥土上,每一声,都铿锵有力,一点点的打碎他生存的希望。他所有的挣扎在此刻都变得轻松了,他丧失了信心,即便他开始满怀信心。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,开始他会害怕,他会挣扎,他会极度的想活下去。但当接受死刑的时候,他不吵也不闹,因为他知道这是徒劳,死亡是必然。

垮掉的坟头,透着风,里面的棺材已经漏出来了。棺材的木板已经腐烂了,但看着还是比较结实,他看着那口棺材,仿佛看到了明天的自己,不对,不应该是他,他连棺材都没有。雨下得更大了,雨滴折弯了梅花的枝丫。他看到自己的未来,却无能为力的无奈。他蹲在枯井旁,他真想钻进那副棺材里,但又不想打搅里面人的好梦。山坡上滚落了石子,他看到了山坡上井口大小的石板,很薄。他觉得他能活下去了,那块石板能救他。他顶着这微雨,凉嗖嗖的,将那块石板搬到了枯井口,将石板的一头搭在井口上,然后双手攀着井沿,艰难的侧身将自己吊在井口,深吸了口气,像是下了决心般,松开双手,跳到了井下。随着一声沉重的声响传来,他到了井下,此时他的动力无比的巨大,他想在这寒夜里活下去,他急匆匆的将开始丢到井下的石块垒起来,虽然过程很难,但最后成功了,他双手撑着井内侧,然后让自己可以爬到石块最高处。到石块最高处,用双手抓住搭在井沿的石板,一点点的将石板拉到井口中央,将井口全部盖住,随着最后一缕光线的暗淡,迎来的是无尽的黑暗。他害怕黑暗,恐惧就像雪山上滚落的石子,从滚落的那一刻便开始增长。但黑暗的尽头从来不是光明给人希望,让人不惧黑暗,只是到最后习惯黑暗罢了。

他想睡个好觉,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睡去,明天依旧有暖阳,他希望去做很多事情。“我活下来了,没什么能让我死的,只要我想活。”他心里想着,嘴里碎了口吐沫。从来不畏惧死亡,但我只要觉得能活下,我便要活下去,没什么磨难能阻挡我。他就这样沉沉的睡去,在这风声雨声中,很美好,然而一声巨响传来,紧接着第二声巨响传来,打破了这夜的风和雨的声音。也敲碎了最后一点生息………..(完)作者:成都理工    李怡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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