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喊与答应
马 平
此刻,我们正置身其间的这座城市,让我浮想联翩。
南充,从嘉陵江的角度来看,它在我的家乡苍溪的下游,但从我记事起,它就一直在苍溪之上。
我在乡下长大,小时候,我们生产大队来了几个知青,有男有女,说是从南充下来,让我感觉到他们是从天而降。他们说起话来显然比我们当地人好听,但我不敢学也学不来。我读小学的时候,忽然给我们换了一个残疾人知青来做老师,结果,这个南充知青成了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小学老师。我的这个老师已经过世,我在散文《我的语文》里写过他。我从小就知道,南充是个大地方,后来当然也知道了还有比南充更大的地方,比如我现在定居的成都。我是从嘉陵江上游离开川北去成都的,但是,无论我的生命历程和文学道路,都是绕不过南充的。我写的字第一次变成铅字,是在1985年5 月19日的《南充日报》发表的一篇不足500字的征文。我的最终学历,是在南充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函授获得的专科文凭。我刚刚在《解放日报》发表的散文《稻花》,写的就是那一年的一些往事,其中就提到了《南充日报》的那个“豆腐块”。1985年至1988年,我每年都会到南充来学习来考试,当然也来见大世面。我们每一次集中起来大都住在白塔公园旁边的一个酒店,所以,我在这座城市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白塔公园,盲目地希望在那里获得一个能够让我写出名篇佳作的奇遇。我还常常在公园脚边的嘉陵江大桥上走过来走过去。一个晚上,我站在那大桥上,朝着在月光下的流水大喊一声。我喊的是嘉陵江的名字,直到今天,我才听见了,它以文学的名义,给了我如此爽朗的一个答应。
在此,感谢南充,以嘉陵江在这个段位上的开阔和敞亮,设立了“嘉陵江文学奖”;感谢首届“嘉陵江文学奖”不同层级的评委,把这个分量很重的奖颁授给我的长篇小说《塞影记》;感谢嘉陵江,让我从一条奔腾的文学水路,完成了一朵浪花的精神还乡。
十年前,我在苍溪参加一个文学活动,大家形成了一个共识,向“嘉陵江作家群”发出了一声呼唤,很快就有了浪花朵朵的回声。后来,我在一个专访中说了下面这一段话:“嘉陵江从陕西流下来,是在广元市朝天区进入四川地界的,到了那儿也才真正有了江的气势。它又是在重庆朝天门与长江相汇的。这两个‘朝天’,算是把嘉陵江大包大揽了。近年来,嘉陵江流域的县、市联手开展常态化的文学交流活动,就是以嘉陵江为纽带的。‘朝天’,这个有了新内涵和新寓意的气象,也就是向上攀登、走向高远的气象,已经显现出来。”今天我在这里想说的是,嘉陵江作家群不限于四川和重庆,它是嘉陵江流域的一个颇具实力的文学方阵,它是嘉陵江流域的一道独具芳华的文学风景。那么,我把几年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:“我们一直听着嘉陵江奔涌的声音,我们期待这条美丽的江不断掀起文学的新浪头!”
试问阆水浪赶浪浪高几朵,且书华章花非花花满一园。
最后,我以几年前为嘉陵江文学院撰写的这一副对联,与在座诸位共勉。
作家马平
作者简介:
马平:作家。著有长篇小说《草房山》《香车》《山谷芬芳》《塞影记》、中篇小说《我在夜里说话》《高腔》《我看日出的地方》、短篇小说《五世同堂》和散文集《我的语文》等。曾获四川文学奖、人民文学奖、川观文学奖、嘉陵江文学奖。
(此文系作者在嘉陵江作家群文学创作座谈会上的发言)